2010年11月27日 星期六

憶阿嬤

憶阿嬤
記憶中的阿嬤總是笑咪咪的,妳不曾看過她生氣,也決不會聽到她對人大小聲。她總是微笑的看著妳和其他的人。 再困難的事,總不在她的臉上留下一點線索讓人深究。 放眼望去,好像還沒有人遺傳到她這樣的特質。年幼時的妳對阿嬤的印象不多,但是非常鮮明。記得媽媽上班忙碌,妳生病,阿嬤從三峽到鶯歌來陪妳。生病的妳一覺醒來,阿嬤就給妳粉末狀的藥包,阿嬤要妳一口氣對著水喝下去,妳覺得難喝,跟阿嬤拉鋸戰, 阿嬤就剝個大椪柑給妳吃,藥就這樣喝下去了。至今,每吃到椪柑就會想起椪柑和感冒藥那種混在一起特別的味道,更難忘阿嬤對一個小外孫女的照顧。
這之後的記憶就跳到妳念小學。妳最喜歡三峽的那片大草皮,妳還記得大舅跟阿嬤會在院子裡前前後後跟妳還有其他的孫輩介紹前院的果樹和後院美麗的金針花。妳從那時才知道,那些曬在後院水泥地上的美麗的花, 曬乾了還能煮湯。 柔軟的韓國草讓活蹦亂跳的妳真不知道要把腳擺哪裡。對阿嬤的回憶好像跟三峽老家是分不開的。妳到三峽老家的廚房,看見那釘在牆上整齊排列的十幾枝牙刷,非常壯觀。想像阿嬤要生養男男女女, 要供她(他)就學,十幾次嫁娶,真是不容易。妳再想想自己,養三個蘿蔔頭簡直是小意思。
她總喜歡坐在廳旁的椅子上, 跟著大舅,大舅媽在哪裡話家常。偶爾插個幾句,就靜靜的聽大家的談話。妳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是,妳知道跟阿嬤在一起是很平靜安寧的時光。有一次,大家回到三峽老家,大家坐在後院,有個非常新鮮的玩意,就是,在後院看電影。妳還記得是看二舅在美國生活的點滴,妳望著電影發呆,看著影片中的陌生的人物覺得好稀奇,想像阿嬤思念在太平洋另一端兒子的心, 妳終於明白父母用一樣的心情思念著妳。在清涼夏天的黃昏,大人把神桌前的大桌子搬到後院,大舅媽,阿姨們在廚房兩個大竈裡忙來忙去,妳和大家就開始享用露天大餐。
妳知道三峽變了,老家也回不去了,但和阿嬤在三峽的記憶,好像銘刻在妳腦海裡。接著,記憶就拉到安和路。每次回台灣,再怎麼忙,總要拖著孩子去看阿嬤。這年代,能讓小孩子喊阿祖,這簡直是少有的大祝福,不是每個小孩都有機會開口喊阿祖。妳希望妳”黃皮白肉”的小孩, 能在他們美式的腦袋, 和年幼的記憶裡裝一點對阿嬤美好的回憶,就像妳當年對阿嬤留下溫暖的記憶一樣。妳一直很好奇,沒有傲人學歷和成就的阿嬤,怎麼讓人這麼喜歡她。後來,妳漸漸瞭解,阿嬤溫暖的手,和彷彿可以包容一切的笑容是這個忙碌、無情的世代裡迫切需要的。妳每次跟人家說:我阿嬤是百歲人瑞,看見大家:哇!一聲,妳就好像跟人家說,妳家出了個台灣之光一樣驕傲,她是家族裡的寶,無可取代。阿嬤不在了,老家不在了,但是妳知道阿嬤留給妳這許多點點滴滴美好的回憶值得妳珍藏一生。

                                     外孫女    敬書
                                      99年12月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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